【题头】
“先有院,后有画。”这是老画师林逢春在收拾祖父遗稿时,从一页泛黄的中读到的一句话。那页纸背面只写了两个字——“未名”。祖父一生没给自家小画院起名,却把遗憾留给了后人。林逢春用七年时间跑遍江南,只为弄明白:一间书画院,到底该怎么得名,才能既让墨香有归处,又让后来人一眼千年?
以下内容,是他在苏州河畔一次茶叙里,亲口讲给我的故事。我把它整理成一份“非典型起名手记”,既供今日开院的同道参考,也算替老画师还愿。
林逢春把祖父留下的残章断句,拼成了三句话:
院是“停”的地方——停笔、停心、停云。
书画是“养”的工夫——养纸、养墨、养人。
名是“引”的器物——引朋、引鹤、引时光。
“停、养、引”三字,成了他起名的第一把标尺。凡不能同时满足三义的,再好听也弃。
墨韵斋——“韵”太熟,满大街都是。
听松馆——“听”字好,可“馆”偏客舍气。
云水居——有逃禅味,却少了笔阵。
十丈莲社——美则美矣,像佛堂。
观复堂——与马未都撞车。
疏影庵——“疏影”二字被唱滥。
停云轩——“轩”轻佻,托不起祖父的厚重。
研北书屋——典出陆游,但“北”字犯了祖父名讳。
漱石山房——夏目漱石横在前面,跨不过去。
未名——祖父用过,不可再用。
第七年,林逢春在崇明岛收最后一箱遗稿,发现祖父常用一方小印,刻的是“半瓢”。
旁有朱笔小注:“余少时舟过吴淞江,渴甚,以瓢汲水,瓢破而水存,遂自号半瓢。”
“半瓢”二字,既藏“残缺之好”,又含“知足而止”。林逢春心里一动:
“停”——破瓢停水;“养”——瓢虽破,水仍养人;“引”——瓢为引水器。
三义暗合。
林逢春没急着定案,而是把“半瓢”二字写了三十七遍,遍遍不同书体。最后一遍,他用秃笔在生宣上拖出一道飞白,像瓢口残痕,又像江面水痕。
那一刻,他听见纸在说话:
“半瓢之后,接什么?”
他想起祖父晚年常画的一幅小景:一只空瓢浮于江面,远处有山,山上有院。
于是补了两个字:“江上”。
“半瓢江上”,成了最终的名字。
既指物,又指地;既记旧事,又开新境。
名字定下后,林逢春做了两件“外行”的事:
把四字写在白纸上,不署款,挂在地铁口,看人来人往的表情。
在豆瓣发帖子,只问一句:“如果有一间书画院叫‘半瓢江上’,你会推门吗?”
三天后,纸条被雨水打湿,却无人撕走;豆瓣帖子下两百多条回复,最高赞的是:“听上去像一句诗,门里一定有水声。”
2023 年腊月十六,苏州河结冰。林逢春在冰面凿一洞,以江水研墨,正式写下“半瓢江上书画院”七字匾额。
当晚回寓所,发现祖父那方“半瓢”小印,从边角裂开一道细纹,如冰纹。
他把裂印和匾额并排放在案头,忽然明白:名字从来不是被取出来的,而是被等出来的。
祖父等了一辈子,没等到;他替祖父等了七年,终于等到。
忌用生僻字——百度能收录,别人不一定敢念。
少用形容词——“雅”“逸”“清”一旦滥用,就像给墨里兑了水。
留一点残缺——名字太圆满,故事就进不去了。
正如“半瓢江上”,破瓢是缺,江水是续;缺处生风,续处成波。
愿你的院名,也能在留白里长出下一行诗。